栏目: 诗联趣话 作者:佚名 热度:
三、芝兰之交
60岁以外,板桥辞官返里,在扬州寄居卖画十年左右。复显和尚谈他与板桥的交往
是“避暑过郊寺,迎凉坐竹林”;朱孝纯回忆板桥行踪,有“古寺何年载酒瓢,竹林寒
翠晚萧萧”之句,可见板桥较多的时间是住在城北的竹林寺。
板桥所设想的闲适生活,概括起来说,是三间茅屋,细雨微风;窗外修竹,窗里幽
兰;良朋辄至,俗客不来。他和诗友、画友交往频繁。乾隆二十一年(1756年)二月三
日,他主持一桌会,每人交百钱,作终日之欢。初聚的是黄慎、王文治、金兆燕等八人,
午后又有朱文震参加。板桥兴致很高,画了九畹兰花,以志其盛。画好的画交给席中最
年长的程绵庆携去,其清雅如此。为九人之会,他有一首《一剪梅》,写得跌宕多姿,
宛如流水行云:
几枝修竹几枝兰,不畏春残,不怕秋寒。飘飘远在碧云端。云里湘山,梦里巫山。
画工老兴未全删,笔也清闲,墨也斓斑。借君莫作图画看,文里机关,字里机关。
当日座中有黄慎,板桥和黄慎属于至交。早在20年前,黄慎作画,常请板桥作题。
板桥题句中,有诗、有词、有跋语,现在是老朋友了。比起黄慎来,板桥和金农的交谊
也许更厚实些。两人不仅经常论画、论书,而且经常论诗、论词,还论及古董的鉴赏。
彼此在书信中常以知己相称。板桥在信中累有惊世骇俗的言论,对世人鞭挞颇多,嘱寿
门“慎勿轻以示人”。金农称他和板桥的友谊是“相亲相洽,若鸥鹭之在汀渚也”。板
桥在潍时,误闻金农已死,设了牌位,著了孝服,进行哭祭,相交之厚如此。现在板桥
返扬,金农已出游,两人后见于僧庐,百感交集。金农赠板桥一幅自画像,板桥为金农
作墨竹数枝。金称板桥的字“一字一笔,兼众妙之长”,板桥的画“颇得萧爽之趣”,
而板桥则称金农“诗文绝俗”,对他“伤时不遇”的境遇十分同情关切,这些都是“知
己”的表现。
与板桥过从甚密的骚人墨客,还有李方膺、汪士慎、高翔、陈馥、高凤翰、华嵒以
及董伟业等人。李方膺也是一位罢职县令,所作书画与板桥趣味相近。乙亥之年,板桥
曾与他及李鱓三位共作松竹梅图,为何氏祝寿。方膺画竹,板桥题为“可以为箫,可以
为笛,必须凿出孔窍”,又说“世间之物,与其有孔窍,不若没孔窍之为妙也”,这是
经历坎坷之谈,颇富寄寓之趣。板桥为高凤翰题画甚多。西园晚年的画,板桥认为“其
笔墨之妙,古人或不能到”,而年轻时的画,板桥也认为“已压倒一切”,甚至画上有
蛀洞,也认为“此幅已极神品逸品之妙,而虫蚀剥落处又足以助其空灵”。后人认为高
凤翰的画加上板桥的题,“互相映带,精采双妙,想见两老风流,明窗展对,满纸生动”。
⑤汪士慎画竹,画梅,板桥曾题过诗,题过句,赞他“妙写竹”;高翔善画山水,板桥
借题发挥,说是“何日买山如画里,卧风消夏一床书”,堪称双璧。他还为陈馥墨竹题
过诗,和陈馥合作过《苔石图》,自称郑、陈两人是“二妙手”:“郑家画石,陈家点
苔,出二妙手,成此峦岩,旁人不解,何处飞来。”用笔老辣,趣味横生。
板桥返里,因为身份与往日不同,所以与官府的往来也较过去为密。当时扬州地方
地位最高的官员是从三品的两淮盐运使。乾隆初年,两淮盐运使是山东人卢雅雨,郑卢
交往,前文业已述及。板桥罢官返里之乾隆十八年,卢恰巧再任淮南盐使。据说,板桥
至盐署拜望卢,守门的刁吏见板桥衣著不整,拒不通报。旁人说,这是扬州文士,不可
怠慢。刁吏长得嘴尖肚大,正捧着紫砂壶喝茶,便指着壶要板桥作诗一首,以证明自己
的文士身份。板桥即指着茶壶说:“嘴尖肚大耳偏高,才免饥寒便自豪。量小不堪容大
物,两三寸水起波涛。”既是指壶,又是指人,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。卢见曾十分敬
重板桥,有“风流间歇烟花在,又见诗人郑板桥”之句。当日盐署中的“苏亭”“寸鱼
两竹之轩”匾额,就是板桥手书的。乾隆廿三年丁丑,卢见曾继早年王渔洋虹桥修禊故
事,复有虹桥雅集之举。这是主人借此大会东南文士,诗酒唱和,以扩大影响。卢有七
律四首,分别用尤、仙、东、庚韵,一时和者达七千余人。板桥一和再和,其中名句,
有称颂此番盛举的:“词客关河千里至,使君风度百年清”,有自述心志的:“莫以青
年笑老年,老怀豪宕倍从前。张筵赌酒还通夕,策马登山直到巅。”这一年板桥65岁了,
可见他身体很好,游玩的兴致也很浓。
65岁尚能骑马登山,到了68岁,即庚辰之年,板桥爬山就困难了。是年九月,他在
一则题画中说:“登高不果,过吴公,湖上写此。”有人认定吴公即杭州太守吴作哲,
湖上即西湖。那么登高不果,便是访韬光庵未能如愿了。板桥有没有三游杭州,作者以
为目前材料不全,未能确论。但可备一说。
在故里兴化,板桥与县令白钊麟也有交往。白在兴化约任一年,颇有抱负。他有一
副对联,请板桥书写,悬于拱北台的望海楼上,兴化人记得此事。这副对联是:“废者
兴之,缺者补之,县既敝而来,应须整顿;楼则高矣,城则深矣,事将成而去,能不流
连!”⑥
板桥画名大增,向他求书求画者甚多。据金农《冬心先生题竹题记》中所述,有人
知道他好酒,在花天酒地之间,捧了扇子,送来雅牋,请他画几笔,题几句,“板桥不
敢不应其索也”。有时书画不中主人意,则重新书画,以至墨渍污了衣服,板桥也在所
不惜。我们还可以从书信中看到,有人以墨若干碇求其作书,有人以食品若干求其作画
的。板桥脾气怪,自述逼他画偏不画,不要他画偏要画。他誓不为某盐商作画,据说某
日闲行湖畔,闻狗肉香味,循味寻访,见主人须眉甚古,危坐鼓琴。两人洽谈甚欢,并
坐大嚼。因墙上无画,板桥自荐为其补壁。作画若干,题款时才知其名与某盐商相同。
老人云:“同名何伤,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。”言之成理,板桥也不以为意。次日盐商
宴客,板桥知已邀其光临。入室见满壁皆昨日所画。这时候才知道受骗,但也只好徒唤
奈何而已。
直到板桥67岁时,不堪俗客之扰,老人才从拙公和尚之议,写出一张《板桥润格》
(见封面),创画家公开告白以银易画之先例。这则润格是一张广告,也是一篇坦白、
爽直、胸襟大开的妙文。表里不一者看到这种妙文是应当汗颜的:
大幅六两,中幅四两,小幅二两,条幅对联一两,扇子斗方五钱。凡送礼物食物,
总不如白银为妙;公之所送,未必弟之所好也。送现银则中心喜乐,书画皆佳。礼物既
属纠缠,赊欠尤为赖帐。年老体倦,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。
画竹多于买竹钱,纸高六尺价三千。任渠话旧任交
接,只当秋风过耳边。
据说,板桥润格一出,扬州画家仿效者甚多。但润格没有超过板桥的。又据说,板
桥尝制一大袋,银钱食物均置袋中,遇贫苦的熟人,常以袋中钱物周济,这是符合板桥
性格的。以当时“纸高六尺价三千”计,一两银子约相当于五百文,据《扬州画舫录》
载,扬州如意馆上等酒席每席二钱四分,酒则包醉;《薑露庵杂记》载:米每斗六十文,
家用买柴一日一文足矣。此两书均成于板桥所处时代之后,乾隆中叶物价不至于过份昂
贵,那么板桥润格的标准是相当高昂的。但润格的规定不等于实际收入,再说,此时离
板桥卒年已为期不远。润格不足以使主人致富,板桥身后并无多少家产便是证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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