栏目: 历代名女小说   作者:佚名   热度:

  恩恩爱爱中很快就度过了十年光阴,金纤纤与陈竹士已亲密得到了息息相通、水乳交融的地步了。两人日则同游,夜则同梦,真是奇妙难说。一个寒凉的秋夜,金纤纤梦到自己与丈夫一同游历一个静谧美丽的湖泊,两人泛舟湖上,四周烟波浩渺,云气蒸腾。小舟行到岸边,又见芦苇无际,水鸟出没。远处更有佳木葱笼,楼台亭榭隐约其中。芦苇丛中有一白发渔翁垂钓,上前询问,才知此地名为“秋水渡”,两人都认为这地名很有诗意,争相赋诗写景,其乐融融。吟着吟着,金纤纤醒了,嘴里仍念着一句“秋水楼台碧近天”,梦中的其它诗句则记不清了。她正回味着这句诗,忽然听到身旁的丈夫也念叨着这一诗句悠悠醒来,她大为惊诧,忙问他从何得此诗句。丈夫说从梦中得来,仔细地述说了梦境,竟与金纤纤所梦一模一样,夫妻俩相视而笑。
  其后不久,金纤纤娘家捎信来让女儿回去小住。当时正逢陈竹士同窗学友聚会,已定由他主持,他无法抽身陪妻子同往苏州,十年来金纤纤第一次与丈夫小别。
  刚去了四五天,金纤纤又提前回到夫家,陈竹士问其缘故,金纤纤说:“我昨夜做一梦,梦见一位白衣仙女驾一只木舟从云端飘过来,她热情地邀我登舟,说是同往秋水渡去。我觉得梦兆不祥,也许我将不久于世,所以赶回来与君相守。”陈竹士劝她不要说这种傻话,好好的怎么就说生离死别呢?
  回到夫家的第二天,金纤纤就病倒了。遍请名医诊治,都说不出是什么病,金纤纤却一日日地衰萎下去,十日后溘然而逝。这年她才二十五岁。
  痛失娇妻,陈竹士也差点儿倒了下去。他整日里神色凄迷,总觉得妻子就站在身后,可回头看时,却空无痕迹。坐在那间曾漾满两个人欢声笑语的书房里,他翻弄着妻子遗下的诗稿其中一首“闺中杂咏”写道:
  
  梧桐细雨响新秋,换得轻衫是越袖;
  忽地听郎喧笑近,罗帕佯掉不回头。
  
  这诗就是前不久写成的,那天他伏案临帖,妻子在廊上唤他,他写完那一页才停笔起身。妻子佯装生气地朝外走去,他连忙笑着跑过去,妻子故意不理睬,却悄悄把手中的罗帕掉在地上……那情那景仿佛就在眼前。
  一首“晓起即事”写道:
  
  忍将小病累亲忧,为间亲安强下楼;
  渐觉晓寒禁不得,急将帘放再梳头。
  
  这是她上次偶感风寒时写下的,自己病得歪歪倒倒,却牵挂着下楼给公婆问安。听到丈夫上楼,还要急忙梳头收拾,一片慧心可鉴。
  读着这些遗事,温馨如昨的往事历历涌上陈竹士的心头,环顾空寂的书房,泪水不断地滚落在诗稿上,落得斑斑点点。
  最后,他翻出了妻子早在做姑娘时写的那首梅花诗,“埋骨青山后望奢,种梅千树当生涯。”他猛然一惊,暗叹:“纤纤坟头怎能没有梅树呢!”他也不管时值秋季,不宜栽树,仍连忙找人四处寻找梅树,重金买下,移种到金纤纤墓地,也种满了自家的院子。他想他们一定能生死同赏梅花,就象当年同床共梦,同游秋水渡一样。
  金纤纤死后,袁枚亲撰《金纤纤女士墓志铭》,推其为吴门闺秀之“祭酒”。并纪金纤纤生前曾约吴门才女沈鹊花、江玉轸、江碧珠等,聚会于苏州虎丘剑池旁,相互大谈《越绝书》。《吴越春秋》诸故事,你往我复,令旁听的缙绅先生瞠目结舌。金纤纤于诗不分唐、宋,而尤喜袁枚的《小仓山房诗集》。读后即给袁枚写信,乞为弟子,临终前还为不能向先生求教书中疑义而遗憾。 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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