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网络  作者:雨停

真的疯了。

  有一段时间,彩衣总觉得自己永远活在了十六岁。平建,妈妈,同学,老师,数学题、、、、、、

  彩衣醒过来时,她已经十八岁了。窗外的石榴树有杯口那么粗了。大哥娶了大嫂也已经分出去住了。二弟下学出去打工了,小弟也上高一了。愁苦的父亲整日不在家,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天天在家照看着这个家,照看着她。

  是的,她瘸了,她疯了。每天奶奶都拿着三粒血红的药丸叫她吃。她知道她是疯了,只有有了它她才真正的活着。

  她活着,她每天就这样坐在这间小屋的床上望着窗外活着。

  春天,石榴树绽开了嫩叶;夏天,石榴树绽开了花朵,红红的,薄薄的,在热闹里反又显出几分落寞来;秋天,石榴树挂果了,压的枝条垂下去;冬天,白莹莹的雪粒子挂了满树的银闪闪。

  花开花谢,一年又一年,她也象冬眠的蛇,有时蓬蓬勃勃的开着;有时又死寂寂的;一半清醒,一半迷茫。平建上大学去了,平建工作了,平建娶了媳妇了,平建把他娘接走了,这个小区里就这样没了平建 的影子,就好象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似的。

  二十五岁了,彩衣看着窗外的那棵石榴树,石榴树也有小碗口那么粗了。老了,石榴树也老了,老了条子也就糙了,花也就稀了,挂的果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,老了,真的是老了,石榴树真的是老了。男人彩衣是见了不少了。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。最体面的是那个小伙子。他什么都好,就可惜是个哑巴。最差劲的是那个老头子,一身肮脏,满头白发,比彩衣的爷爷面相还显老。但人还精神,一见彩衣就两眼冒光。气的奶奶直哆嗦,手指着媒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  彩衣知道奶奶也是没有办法,彩衣知道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绊脚石。两个弟弟都到了要说亲的时节了。可是家里有个没出嫁的疯姐姐,就象一块破补丁让他们抬不起头来。尤其小弟的那个女朋友都谈了两年了就是不说结婚的事。彩衣知道她该走了。可奶奶看的紧。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。她想好了,她开始攒安眠药。她打算攒一百片,吃了就救不回来。就在她攒到八十八片的时候,她等来了他。她的男人,刘家老大。男人是平凡的,不起眼的出力干活的乡下男人。可却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一个。爷奶哥嫂都很满意,对年轻人出奇的热情。小弟一口一个哥的叫,叫的比亲哥都亲。家里瞒了她的病。只说她出了车祸,腿落下了毛病。好在男人家离县城有六七十里地,在这县城人生地不熟的,只说在城里找个零活干,没想到招了这个亲,男人显然很快活。彩衣想说什么,被嫂子狠狠在腿上掐了一把,她的手脚也就软了。再说彩衣想自己也是个女人,总也不能白来这世上走这一趟,怎么说也要当一回新娘子吧。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。能给家里去了她这个负担,也算她对爹娘报这养育之恩了。只是可惜了这小伙子。可谁让他这会子就撞上来了呢?想来这也是上辈子注定的吧。

  老天真的待她不薄啊!彩衣想着往事,看着外屋和家人说话的男人,她的心里充满了柔情。哥,彩衣在心里叫着,哥,这辈子彩衣欠你的,下辈子再托生彩衣还做你的妻,伺候你一辈子,爱你一辈子。

  混乱而短暂的回门在彩衣一家的热情招待里很快就过去了。一对新人也要回去了。临走时,奶奶抓着男人的手,一个劲的叮嘱,嫂子暗地里又偷拧了彩衣几下子,叫彩衣多长几个心眼。

  家渐渐的在视线里远去了,最后只剩下奶奶的一个孤独而又模糊的影子。彩衣知道她已经不再是这家里的人了。娘家人伺候烦了她,也打心眼里看不上男人。这不是嫁,这是娘家人在把她使劲往外推呢。彩衣知道她什么也没有了,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还有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。他将是她一辈子的依靠。坐在男人的车后座上,她轻轻把脸伏在男人并不宽阔的背上,在心里叫一声,“哥,你可不要不管我,我只有你了,哥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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